沪上的天塌了。
当然这话对也不对，对很多人来说，沪上的天真的塌了。
比如跟福寿膏整个产业链有关的人，无论是走私的、缉私的，运输的，保镖的，劫货的，还是开烟馆的，甚至跟烟馆一起联合经营的窑子青.楼，当然更重要的是烟民的天是真塌了！
不论是公班、白皮还是红皮，也不管是达官贵人喜欢印度进口的“人头土”、“马蹄土”，还是国内顶级的“云土”，“滇土”，还有“广土”，产量最大的“川土”，都一下子就断了货。
现在就连能抽完再抽，复抽好几次的东北“冻土”更是极品货。
但那有怎么样，现在手里有这玩意儿的，谁敢动！
面对昨晚整整动荡了一.夜的沪上，所有明面上的烟土，货被查封，人被逮捕。至于明面一下的烟土，更是没人敢动。
这一.夜，陈子钧足足抓了两万多人！
当然说这里面肯定有很多都是涉足，但涉入并不深的。但至少整个沪上参与到烟土贩卖的人员全部都被抓住了。
无论说的潮州帮也好，大八股党也好，漕帮也好，青帮也罢，甚至就是何茂枫的独立混成旅里面的一些人，全部都抓起了。
陈子钧甚至都不把他们串供，就直接关押在一起。
抓人，抄家，反抗的直接镇压，然后又这么折腾了一天之后，沪上的天才真正的塌了。
因为烟鬼们在很多有心人的鼓动下，开始聚集、集会、游行、抗议。
“要民生，不要军管……”
“要自由，不要戒严……”
“反对军阀独裁，恢复沪上安宁……”
“……”
事实上虽然说起来这里面烟鬼很多，但也有很多被蒙蔽的小商小贩。
当然这些小商小贩都是那些有社团背景的，比如这次被逮捕的漕帮、青帮的人的家属等等。
而且他们围的不是警察厅，也不是关押这些人的税警总团营地，更不是警备司令部，而是正正巧巧地围住了陈子钧的陈氏公馆。
一声接着一声的声讨传进了客厅。
客厅里坐着的人，很多很多，几乎沪上所有的大人物，无论官面上的，还是政治上的，或者文学上的，还有人竟然请动了孙先生……
可见一斑。
他们的意思其实也简单——
“子钧啊，你还笑，不懂得治大国若烹小鲜的道理，做事不能太急，要一步步地来，这鸦片要禁，但又不能一下子全禁了，要稳定，稳定压倒一切……”
“你看，现在沪上的经济乱了，还有人抗议，这是政治事件了，你要给全国人民一个交代啊……”
“唉，还是年轻，你咋不知道稳重一点呢，你但凡能跟老朽请教一下，也不至于整个沪上满目皆敌啊！”
“你这人都跑到租界里去抓人，你有没有考虑过国际影响啊，国际友人怎么看我们民国的法制啊……”
……
只有孙先生虽然来了，却坐那里没有说话。
其实不想来，更不想要留。
但是远在广东的粤军司令陈龙已经给他拍来电报了，说得很清楚，大元帅啊，咱们这旅居福建的粤军，又没钱了，人家潮州的同志们说了，只要能解救他们的族人，只要人没事，他们认打认罚，还给粤军资助两百万大洋的军费。
陈司令在电报的最后保证，甚至立下军令状，只要这二百万大洋的军费到手，他能率领粤军精锐拿下羊城，一统广东！
可自己前两天刚刚主持完全国戒烟大会，更是被推举为全国禁烟委员会执行主席。
这是什么？
食言而肥，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但那二百万对于粤军来说，又真的很重要！
随着外面的声浪越来越响，这客厅内的大佬们说话的声调也越来越大，这让陈子钧有些心烦意燥的。
你说要解释吧，这些人更会蹬鼻子上脸。
可你要是不解释吧，明天的报纸不知道怎么说自己。
还友邦惊诧……
我惊你……
就在陈子钧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三声枪响，然后就是一阵阵的喊打喊杀的声音，甚至还有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一脸惊讶地看向陈子钧。
陈子钧也是一愣，转头对沈笠说到，“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过，片刻之后，都没有等到沈笠回来，全骁将就已经走了进来，一身的军装，腰间两根鲜红的，还滴着鲜血的警棍，衬托着他杀气腾腾。
“报告陈将军，沪上工商业联合总会码头工人互助公会纠察队奉命前来维持游行秩序！”
“那枪声……”
要知道现在的民国对现在的这种游行示威抗议还是挺有点惯着的，真要是开枪打死了人，这陈子钧在整个华夏的名声就算是彻底臭了。
全骁将一本正经地严肃解释，“其中有部分隐藏的暴乱分子，乘机攻击纠察队，想要抢夺武器，意图叛乱，我纠察队无奈之下只能鸣枪示警，然后驱散人群进行安全转移，”
维持游行秩序？
鸣枪示警？
驱散人群进行安全转移？
你说的这话，你先把警棍上的鲜血给擦掉行吗！
陈子钧这才转身对着他们说道，“各位的意见我已经收到了，我一定好好学学习，现在问题也解决了，我明后天的就解除戒严如何？”
然后又转头看向提出友邦惊诧论的人，冷笑的说道，“英美法三国我去沟通，一定不影响国际对我华夏的看法，如何？”
所有人都讪讪的站起来，脸色很难看。
既然人家都已经出动武力了，再坐下去，真自己也被抓进去了，得不偿失，重要的是丢人面子啊。
望着那些站起来要走的耆老们，陈子钧对着他们的背影，缓缓的说道，“各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那些烟鬼还算人吗？”
“行将就木卖儿卖女只为求一口福寿膏的烟鬼已经不算人了，那就是畜生！”
“别觉得全中尉下手狠，说真的，我陈子钧没有让属下为我背锅的习惯，要是今天你们不来，这些人我情愿都突突了，省得浪费我华夏的粮食！”
“记住了，我陈某人，与毒不共戴天！”
“我说的话，够不够清楚？”
